成凛脸上半点笑容也没有,眼眸低垂,盯着手里的啤酒罐。
雪沁则全无察觉,想着如何组织语言,她喝了口啤酒润润喉咙,继续说:“比赛结束那天晚上,我因为成绩的事跟我妈大吵了一架。她说我表现得不好,名次应该更高,是不是心不纯,早恋了。我气得要疯了,心想‘好吧,你既然这么说,那就如你所愿!’于是我给那男生发了消息,约他晚上出去。”
雪沁笑得更自嘲了,陷进了回忆:“然后我们就出去了,在街头散步聊天。就是那种没什么目的的走,沿着路灯一条街一条街地逛。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,就是不想回酒店面对我妈。那男生一开始还挺兴奋,跟我聊比赛聊天气,后来估计是走累了,话越来越少。
我还拉着他继续走,走了好几个小时,从市中心走到郊区的河边,天都快亮了。他终于撑不住了,说他得回去睡觉,然后就打车跑了。然后我自己一个人也觉得没意思,打车回酒店了。我妈打电话问我在哪里,我说醒来太饿了,正在楼下自助餐厅吃早饭。她压根没想到我一夜都在外面。”
她摇了摇头,笑出声:“那男生肯定觉得我奇怪死了,估计回去后跟朋友吐槽了好久,说遇到个极品女,半夜拉着他走路,走了半宿都不带停的。”
成凛听完,如释重负,心情不错,语气轻快:“他肯定记你一辈子。”
雪沁低头笑:“是啊,吐槽我一辈子,幸好后来再没遇到过了。现在想想,我那时候就是想证明点什么,证明我能自己做主,哪怕是件蠢事。”
成凛举起啤酒罐:“至少现在,你真做主了,恭喜。”
雪沁和他碰了一下:“干杯!”
“干杯。”
雪沁一仰头,豪爽地喝了一大口啤酒,味蕾对它没有之前的排斥了,微微吐气:“别说,好像酒劲上来了,有点头晕。”说着,脑袋枕在左臂上,趴在了茶几上,笑看成凛:“你不晕吗?”
成凛想了想,也学着雪沁的姿势,枕着右臂,和她对望:“其实我有点分不清是困还是晕。”
雪沁笑道: “……或许现在才是最合适街头散步的时候……醒醒脑子……”
“不去。”成凛拒绝得斩钉截铁。
“是怕我带着你压马路到天亮吗?我发誓我这次绝对不会那么极品,不会连走几个小时。”
“那就更不去了。出去一会后,还要再回来,何必折腾。”
雪沁打趣道:“那你想怎么样?”
成凛凝视她的眼睛:“……我带你走,一直走,再也不回来。”
雪沁脸颊微红,两人对视着,气氛不知不觉变得微妙。
她心跳得有些快,酒精让她脑子有点晕乎乎的,她抬起右手,用指尖点到他的眉心,然后顺着鼻梁滑下:“……有的时候,事情真的会往完全料想不到的奇怪方向发展,半年前谁能想到我们会坐在这里一起喝酒呢?”
手指来到他的唇间,他抓住,让她整个手掌贴在自己脸上:“……所以我们现在这样,你觉得奇怪吗?”
她微笑:“不奇怪吗?”
“因为关系不确定吗?”
她明知故问:“什么关系?”
成凛闻言,身体微微朝她靠近,距离拉近,呼吸几乎交错。
雪沁能清楚听到自己心跳的擂鼓声。
要躲开吗?要躲开吗?自己为什么不躲开呢?
却在这一刻,“嗡——”沙发上雪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,像一盆冷水泼下来,瞬间打破了氛围。
雪沁腾地坐直了身体,将贴在成凛脸颊上的手抽出来去够手机,抓起手机一看,是黄筱云的来电。
她心头一紧,烦躁地叹了口气,犹豫了两秒,还是接了起来:“喂?”
然后就看到成凛将脸彻底埋在了臂弯里,同时一只手将空酒罐捏得吱嘎作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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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沁将成凛的“怨气”尽收眼底,哭笑不得,而这时听筒里传来的母亲的声音,则一下子把她的心情拉到了谷底。
“雪沁,别作了,天都黑了,赶紧回来!”
雪沁烦躁地道:“我不是都说了么,我租了新房子,搬走了,你什么时候能听进去我说的话。”
“我当妈的,还不是关心你。雪沁,你不是跟拍剧认识的,乱七八糟的人一起住吧?”
“什么叫乱七八糟,哪个不是认认真真工作的打工人?!”雪沁道:“另外我告诉你,我自己住!我就想一个人清清静静的!”
黄筱云那边不吭声了。
“总之我把合同发给你,你自己验证!”她大声发完火,语气又放软了些:“妈,求你了,让我清净几天吧,你不烦我,我一切都会好。”说完,挂断电话,翻出拍摄合同的照片和几张剧组的剧照,直接发给了母亲:【你自己看,合同清清楚楚,钱是我自己赚的,没人骗我。你别老把我想得那么蠢!】
黄筱云那边立即就发来了语音:“可你一个女孩子独居,多危险啊。”
雪沁回敬语音:“反正我会照顾好我自己,短时间不要联系了。”说完,她把黄筱云的号码拉黑,扔下手机。
一直默默注视着雪沁的成凛,这时道:“你做得对,先把关系晾一晾吧,别生气了。”
雪沁苦笑着点头:“嗯,我把她拉黑了。”她瞥了眼桌上散乱的碗筷和啤酒罐,刚才那暧昧早已烟消云散。她叹了口气,站起身:“算了,收拾收拾吧,时间不早了。”
成凛没说什么,默默起身,帮她把桌上的外卖盒和啤酒罐收拾进垃圾袋,又把茶几擦干净。